我是族里唯一養成的吐金女。
不像我的幾個吐蟲子蛇的姐姐們,我吐的,是金粒。
只要獻上肉,我就會張口說話,而獻肉者就會獲得大把金粒。
于是村里煙囪日日冒煙,處處飄蕩著肉香,只求我開一次口。
可大旱之年,哪里有肉?
我拍拍肚子,看著日日削瘦的族人,笑了。
......
“還睡!還敢睡懶覺!還不起來做飯!”
掃把聲夾雜著鞭炮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,隨之是撕心裂肺的痛。
娘扔掉掃把指揮斜眼瞥向我,被打的地方此刻已經泛起了紅,隔著破舊的棉襖都藏不住。
我又起晚了。
可等我沖進廚房時,才發覺已經有人在了。
是我的三姐!
她半個身子趴進大缸里,只剩一雙腳在外面蕩,甚至試圖蹬著腳尖將自己送進去。
可水缸早就結了冰,她撲騰半天也只舔化了一塊小水坑。
我撲上去,哇哇地叫著,想要將人拉出來。
三姐是家里唯一的希望了,可千萬不能死!
明天是除夕,只剩下最后一天,娘特意囑咐過,吐金女想要養成,不論什么東西都不能吃。
我費盡全力將人拉了出來,一屁股摔進灶臺前泛著熱氣的爐灰。
本就破舊的棉衣燒了個窟窿,可三姐卻像個沒事人一般,一骨碌爬起站定到趕進來的娘面前。
“娘的乖女兒,怎么摔了?”
娘狠狠挖了我一眼,隨后帶著嘴唇開裂的姐姐回了房。
我熟練地加柴燒火,做起了午飯。
說是午飯,其實就是一大鍋摻了樹皮的糠。
我記得,剛到這里的時候,這樣的飯,都是給豬吃的。
可現在卻端上了桌,族里還人人羨慕。
突然,娘尖聲叫起來,“孩子爹,快去叫族長!三丫撐不住了。”
深山里住著這樣一群族人,信奉金口玉言。
凡是養成者,均能開口落地,變為現實。
這其中,就吐有一種,叫做吐金女。
女子從小就讀心經,日日以藥養唇,等到成年之時,就可見分曉。
我家一共有四個女兒,大姐和二姐都沒做成吐金女。
要么是忍受不了藥水養唇的痛苦,自盡了,要么是開口卻什么都沒成功,被族人獻了山神。
如今,是我家第三次獻女了。
而我十歲那年傷了喉嚨,注定不能開口說話。
于是,娘將所有的寶都壓在三姐的身上,將她看的比寶貝還要重。
不過在這個缺衣少糧,老天爺又不肯多下一滴雨的日子,再金貴,也餓的面黃肌瘦的。
三姐就靠著族長時不時送來生了蟲的玉米面過了冬天。
可吐金女成年前七天,是不食一粒米,不喝一口水的。
三姐最是嘴饞,忍不住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