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初中有一次沒考好，在家長會上我爸直接當著所有同學老師和家長的面怒斥我。
「怎么回事兒？你的心思到底有沒有放在學習上？」
我羞憤的快要暈過去。
我實習期時，他跟我媽發生爭執，推了我媽一把，導致我媽骨折住院。
他卻說:「不就是骨個折嗎？又不是快死了，還要人照顧。」
我見他絲毫沒把這個當回事，只好請假照顧我媽。
實習期過后，只有我沒被留下。
他嘲諷我，「還是個名牌大學畢業的，連個工作都找不到。白讀那么多書。」
1
我爸不喜歡我，這是我從小到大認定的事情。
他總是當著外人的面數落我。
我初中有一次答案沒考好，他來給我開家長會。
家長會開完他就迫不及待的數落我:
「怎么回事兒？這次答案才考九十分？你到底有沒有把心思放在學習上？」
他就這么當著所有同學老師家長的面斥責我，我羞憤的想哭。
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。
「這位家長，有什么話好好說。」
班主任聽到動靜過來勸導。
可能是周圍人越來越多，他覺得臉上掛不住，拉起我就走出教室。
回家路上，他一直逼問我:
「下次能不能考好？虧我還在別人面前夸你學習好，就給我考這么點分，臉都讓你丟盡了！」
我抽噎著說:
「我不是故意的，我下次一定能考好。」
他還是不滿意，非要我寫個保證書給他，要是下次沒考好，他就發到班級群里讓所有人知道。
我只想他不要再數落我，答應了。
第二天回到學校，同學們都在議論我。
我心里難過，卻不知道怎么辦。
老師把我叫到辦公室對我說:
「曉曉，一次的失敗并不意味著什么。老師相信你有成功的實力，所以一定要加油努力，相信自己。」
聽了老師的話，我心里暖暖的，這是我在父親身上從未得到的鼓勵。
老師的鼓勵很有效果，下次答案我回到了第一的位置。
我爸看著成績單，總算露出點笑意。
「嗯，這次考得還行，吃飯吧。」
除此以外，沒有其他。
我也習慣了。
2
我正準備換衣服，房門突然開了。
「爸，你怎么不敲門啊？」
我被嚇了一大跳，心里又驚又怒。
「敲什么門，這房子是我買的，我想進就進，還敢兇你老子。」
他一邊罵罵咧咧，一邊拿走了一卷衛生紙，出去也不關門。
我心里煩躁不已，又是這樣，每次都這樣，從來不不顧及我的感受。
我再心累也無能為力，只能過去關門。
中午吃飯時，他突然通知我們。
「晚上老張他們要過來，你去買點牛肉和涼菜，多炒幾個菜。」他吩咐我媽說。
「老張？你們還有聯系呢？」我媽表情驚訝。
「我跟老張都多少年的兄弟了。」他聲音突然變大，嚇了我一跳。
氣氛突然安靜下來。
「我下午要去圖書館和同學寫卷子，可能要晚點回來。」我趁機說道。
「男同學女同學？」我媽問我。
「男女都有。」
「啥時候回來？」我爸放下筷子，表情些許凝重。
「寫完了就回來。」我打量他的表情，小聲的說。
「六點前必須回來，晚上來客人，你不在家像什么話。」說完拿起筷子扒了一大口飯。
我爸我不答應他就不讓我去，于是答應了。
可千算萬算不如天算，回去路上下雨了。
等我回去已經六點半了，我渾身濕透打開房門。
屋里煙味撲鼻而來，地上全是瓜子殼和煙頭，還有不知道是誰的腳印，臟兮兮黑乎乎。
我爸坐在門的對面，他第一眼看見我。
「怎么才回來，我不是讓你六點回來嗎？現在都幾點了，你張叔叔他們都等你好久了。」
我渾身發冷，濕衣服貼在身上難受極了，此刻我簡直就是一個落湯雞。
沒等我說話，他拉著我走到一群人旁邊。
「這是你張叔叔，喊人。」他絲毫不關心我的狀況。
「張叔叔好。」我哆嗦著打招呼。
「曉曉是吧，好久沒見了。」他笑呵呵的說，眼睛一直盯著手里的牌，根本沒看我。
其實我根本不認識他。
「行了，一邊玩去吧！」我爸把我推走。
經過廚房，我看見我媽在里面切菜。
她在里面忙碌，我爸卻在外面玩的開心。
明明是我爸的朋友，我媽卻忙前忙后。
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，那一刻心冷勝過了身冷。
換下濕衣服，洗個熱水澡。
出去就發現我媽一個人正在上菜。
「媽，我幫你。」我連忙跑過去幫她端菜。
「誒，你回來了，淋著雨沒？」我媽仔細打量我。
「已經洗過澡了，沒事兒。」我讓她放心。
「廚房煮著姜湯，一會兒給你盛一碗。」
「謝謝媽媽，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。」
我開心朝媽媽說。
「行了，趕快去叫他們吃飯。」
客廳里，他們正打的火熱。
「四個二，我贏了。」
「爸，叔叔，吃飯了。」我盡量大聲說。
「走走走，吃飯去。」看到他們起身，我松了口氣。
我爸拽住我，「你去把柜子上那瓶酒拿過來。」
「好。」
吃飯時，那個張叔突然問我:
「曉曉，你這杯子里裝的是什么？」
「是姜湯。」我有些懵，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跟我說話。
「喝過酒嗎？」
「沒有，我還是沒成年不能喝酒。」
「來來來，嘗一嘗。」他倒了杯酒給我。
我不敢接。看向我爸，他也不說話。
那個張叔不斷勸我，旁邊的人也一直起哄。
我爸終于說話了，
「曉曉，你就抿一口，不礙事。」
聽完這話，我覺得他可以不說話。
「曉曉她還小，不能喝。」我媽著急了。
「給老張個面子，一小口沒事。」
我爸眼睛盯著我，我拿起酒杯沾了一下嘴唇。
好辣，比姜湯辣一百倍。
喝完這一口，他們終于放過我。
第二天醒來，我頭痛高燒不斷。
他竟直接不管不顧，外出瀟灑，連句關心都沒有。
我媽一個人辛苦照顧我，我好了，她卻倒下了。
換我照顧我媽了，我媽在床上熟睡，我趴在床邊看她。
越看越想哭，明明才三十多歲，已經有不少白發了。
我心里突然有些恨，他根本不在乎我們母女倆。
我心里暗暗發誓，將來一定要掙好多好多錢，帶著我媽離開他。
3
我高三了，我爸對我還是那樣。
別的家長都擔心的不行，甚至有家長明天接送孩子上學。
我爸閑暇時間除了打牌就是和老張他們喝酒。
我上完晚自習回家，天已經黑了。
到了家，我看見我媽在廚房炒菜。
她聽到動靜，回頭看我。
「回來了，洗洗手馬上開飯。」她邊說邊盛菜。
「好。」
我洗完手出來，菜已經上桌了。
我媽正在盛湯，我在她對面坐下，她把那碗湯放到了我旁邊。
「給，你愛吃的糖醋排骨。」她夾了一塊排骨放在我碗里。
「謝謝媽媽，真好吃。」我咬了一口。
「好吃就多吃點，還在長身體呢。」她又不停的給我夾菜。
我吃完了，她才好好吃。
「我爸呢？」我問我媽。
「他？他不著家也不是一天兩天了，不用管他。」我媽表情冷淡。
「我去寫作業了。」
「好，寫完了早點睡。」
「知道了。」我拽了張紙擦擦嘴，回了房間。
半夜，我突然被吵醒。
聽見我爸和我媽的聲音，我趕快起床去看。
客廳里，我媽正在努力扶住我爸。
我爸明顯喝醉了，可嘴里還不停的說。
「我沒醉，我還能喝。把酒給我拿來，我還能繼續喝。」
「你小聲點，曉曉睡著了，她明天還要早起呢。」
我媽著急的說。
我走過去，我媽發現了我。
「曉曉？是不是吵到你了？」
「媽，我幫你。」
「不用，你趕快去睡覺，明天不是要去同學家寫作業嗎？」
我沒說話 ，扶起他另一邊胳膊。
他突然手臂一揮，我倒在了地上。
「曉曉，你沒事吧？」
「有點疼。」我感覺我尾椎骨要斷了。
我媽把他放在地上，過來扶我。
「算了，就讓他睡這吧。」他嘴里仍然嘀嘀咕咕說些什么，我聽不清。
我被扶到床上，我媽往我耳朵里塞了一副耳塞。
「快睡吧。」她摸摸我的頭出去了。
屁股太痛，我只能趴在床上。
明明已經很困了，但就是怎么都睡不著。
我覺得心累，每天學習的壓力已經讓我精疲力盡。
又在這個時候發生這樣的事，我真的累了。
形容不出我的心情，壓抑，痛苦。
眼淚奪眶而出，我忍不住哭出聲。
把臉埋進枕頭里，我憋的快喘不過氣。
感受心臟的跳動，我慢慢平靜下來睡了過去。
4
第二天一早，外面就吵鬧聲不斷。
我眼睛有些睜不開，穿好衣服出去發現又是我爸在吵。
「你就讓我睡在地下？」我爸怒火沖天的說。
「你喝多了，我和女兒兩個人都沒扶起來，誰讓你喝那么多酒？」我媽反駁道。
「你還罵起我來了，你就是故意的，讓我睡在地上讓別人看我的笑話。」
「你不說誰知道。」我媽不理他，轉頭進了廚房。
「你怎么說話的，你……」他指著我媽想要繼續說。
「爸。」我連忙過去打斷他的話。
「喲，起來了，床睡著舒服吧。」他陰陽怪氣。
「你們都睡床，我一個人睡地板。」
「你們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眼里。」他看起來憤怒極了。
拿起一個碗就往地下摔，碗頓時碎了一地。
我感覺腿上有點痛，低頭一看，有道血痕。
我愣在原地，眼睛有些酸澀。
我媽聽到動靜出來，看見地上一片狼藉。
「曉曉，你沒事吧。」
她的臉放大在我眼前，我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下來。
見我哭了，我媽慌了。
「有什么事你不能好好說，你沖孩子撒什么氣。」她轉身憤怒的朝我爸說。
「我朝她撒氣？我是她爹，我打她也是天經地義。」他情緒激動。
「她爹睡在地上，她倒好，睡在床上舒服的不行。」
「她知不知道什么是孝順？」他指著我鼻子罵，唾沫橫飛。
「呸，你還有臉說，你自己喝個爛醉如泥回來，大半夜的把她吵醒，她來扶你你還推她。」我媽氣憤的指著他罵。
「那酒你就多喝點，最好哪天喝多了死在外面，也別回來搗亂。」我媽越罵越氣，聲音越來越大。
「你在給老子說一遍。」他怒不可遏。
「我媽說的對，大半夜我都睡著了，還被你吵醒。
你喝醉了還不讓我們扶，還推我。
睡地板是你活該，就是睡大街也是您應得的。」我冷靜下來，朝他說。
「啪！」巴掌落在我臉上，耳朵里全是嗡的聲音，我已經聽不見其他。
我跑出去，不知道跑到哪里了。
找了面墻靠著，我終于聽見了聲音。
汽車喇叭聲，吆喝聲，各種各樣的聲音在我周圍。
眼前一片模糊，只剩下心跳聲。
我忍不住蹲下，抱著腿痛哭。
臉疼，心更疼。
「同學，你怎么了？是不舒服嗎？」
有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，我以為我幻聽了。
直到我的身體被人輕輕晃動，我才發現真的有人喊我。
我一抬頭，陽光刺激的我流下眼淚，我看不清眼前人。
她卻認出了我。
「曉曉？」她湊近看我。
我才發現她是楊老師，我初中的班主任。
原來我不知不覺跑到了我的初中旁邊。
「楊老師。」我喉嚨有些干。
「曉曉，你怎么在這？」
「你臉怎么了，眼睛怎么腫了？」她表情嚴肅起來。
我沒說話。
「是不是跟爸媽吵架了。」
我不想回答，只是眼淚又流了下來。
她看著我的臉，摸摸我的頭。
「我記得你應該已經高三了吧。
高三是最重要的一年，一定要好好調整自己，不被外物所影響。
父母是很重要，但一個人不可能時時刻刻跟父母待在一起。
等你長大了，總有一天會離開父母，面向更大的世界。」她語氣平緩的說。
「我記得你成績很好，將來肯定能考個好大學。」
「我真的能考上好大學嗎？」我小聲問。
「當然了，我記得你學習很好。相信自己，老師也相信你。」她拍拍我的肩膀。
5
沒多久，我就申請住校了。
老師對此很疑惑，我解釋說，「我不想每天來回跑，高三了，一分一秒都很重要。」
老師同意了，還很欣慰。
其實我只是不想回去看見他，我怕他影響我心情，到時候我考不好。
減少了和他見面的次數，我學習質量穩步提升。
終于到了高考那天，他沒有來送考。
不過我也不在意，我媽在就行。
高考分數下來了，我能去北京的一所211。
我填報志愿時，他卻不同意。
我們因此大吵一架。
「你想去北京？門都沒有？」他一口否決我的想法。
「為什么，北京哪里不好？」我實在不理解。
「北京當然好，可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樣，你將來能留在北京嗎？」
「我怎么不能，我一定要去北京。」我是鐵了心要離他遠遠的。
其實不是一定要北京，我就是想氣他。那個學校我也是真的喜歡。
「你是不是故意的？想離我們遠遠的。」他想了想說。
「你說對了，但不是你們，是你，我就是想離你遠點。」我笑了笑，故意這樣說。
「那你就別想從我這里拿到一分錢。」他氣急了。
「你不給我，我就到處去問別人借。要不我去問張叔借吧，怎么樣？」
「你，你要不要臉，我臉都讓你丟盡了。」他指著我，手指頭直哆嗦。
「是你不想我好過，別人家巴不得孩子飛得更高更遠，你卻不想讓我飛。有你這樣做父親的嗎？」我盯著他問。
「滾，你給我滾出去，別回來了。」他指著門口。
那我能怎么辦，我只能滾了。
去北京之前，我媽悄悄把我叫到一邊。
她遞給我一張卡，握著我的手說。
「曉曉，這卡里有五千塊錢，你爸不知道，是我悄悄攢的。
你一定要收好，密碼是你的生日。
媽沒什么本事，不能給你什么，你到了北京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，按時吃飯。」她握著我的手越來越緊，說著說著就哭了。
我緊緊抱著她，眼淚止不住的流。
「媽，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，你在家里別擔心，等我將來有用了，我一定接你去北京，你等我。」我抱著她不舍得松手。
「好，好。快到點了，該走了。」
我離開了媽媽的懷抱，奔向了更廣闊的天空。
只是在路上，我越來越不舍，越來越想她。
我有些后悔了，我不僅遠離了父親，同樣離開了母親。
媽媽，再等等我。
6
大學的日子還是很累，大家都拼命地努力，以求拿個好成績，將來找個好工作。
在大學期間，我偶爾回去看看媽媽。
她有時間了也會過來看我。
即將大學畢業了，我找了一份實習。
晚上我給媽媽打視頻分享這個消息，她過了好久才接。
視頻里背景昏暗，我看不清她的臉。
「媽，你怎么不開燈啊？」
「我馬上就要睡覺了，開燈費電。」媽媽溫柔的聲音傳來。
「媽，我找到工作了，不過我現在還是實習期。」我迫不及待跟她分享這個消息。
她聽后果然高興極了。
「真的啊曉曉？你太棒了。」她毫不掩飾的夸我。
無論我多大，聽到媽媽的夸獎我還是會不好意思。
「就是不知道我實習期能不能過。」一想到這就忍不住擔心。
「加油，媽媽相信你一定可以。」媽媽聽出了我的擔憂，鼓勵著我。
「有媽媽給我的鼓勵，我一定會努力的。」
「媽媽，晚安。」我向她揮揮手。
「晚安，早點睡，別熬夜。」她不放心的囑咐我。
掛了電話后，我心情很好，總算要畢業了，離我的目標越來越近了。
第二天，我爸突然給我打了個電話。
我沒接，自從我上大學后，他就從沒主動給我打過電話。
我們倆的關系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。
他這會兒突然來電，我覺得應該不是什么好事。
他見我沒接，給我發了個消息，你媽出事了。
我心里一顫，連忙給他打電話。
「我媽怎么了？」
「你媽摔了一跤骨折了，現在在醫院呢。」他聲音有點虛。
「什么時候的事？」我連忙追問。
「昨天上午。」
「昨天的事你為什么今天才跟我說。」
「你媽不讓我跟你說。」他理直氣壯的回我。
我不想聽他說話，掛了他的電話后打視頻給我媽。
她沒接，我繼續打，她還是不接。
「曉曉，我在外面呢，不方便接電話。」她給我發了一條信息。
「媽，我有要緊的事跟你說。」我這樣回她。
沒過幾秒，她電話就打了過來。
「曉曉，你出什么事兒了？嚴重嗎？」她很著急。
「我沒事，媽你在哪？你是不是在醫院？你骨折了怎么不告訴我啊？」我焦急的反問她。
「我沒事啊，誰跟你說的，我好著呢。」她聲音一下子弱了下來。
「我爸都跟我說了，你還想騙我。」
「我那不是怕你擔心嗎？」
「你怎么骨折了呢？疼不疼啊？」
她一下沉默了，半天不說話。
「媽，媽？怎么不說話，到底怎么回事兒？」看她不說話，我都快急死了。
她終于開口了，「我跟你爸吵了一架，不小心摔了。」
我一下子就猜到了，頓時怒氣沖沖。
「是他推的你吧？他人呢？」
「不知道。」
「你一個人在醫院？吃飯怎么辦？」我已經快被氣死了。
「醫院有食堂，我拜托護士幫我打飯。」
「媽，你好好休息，我還有事先掛了。」
掛完電話后，我連忙請假，買了最早的航班回去。
回去前，我給莊建國打了個電話。
「你在哪？我媽呢？」
「你媽我咋知道，應該在醫院吧。」他漫不經心的說。
「你為什么不在她旁邊照顧她？」我質問他。
「不就是骨個折嗎？又不是快死了，還要人照顧。」說完他就掛了。
我實在沒忍住砸了下手機。
在飛機上，我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，特別想大罵他一頓。
下了飛機馬上打車去醫院。
「李玲玲在哪個病房？」我問護士。
「你是她什么人？」護士看向我。
「我是她女兒。」我連忙說。
「總算來了，都兩天了。你們家屬怎么回事，怎么能留病人一個人在醫院？都沒人來看看她。」
「不好意思，真的不好意思。」我賠著笑臉說。
「她在406。」
「謝謝。」告別護士我來到406。
一進406，我就忍不住哭。
我媽就這樣躺在床上，右腿打著厚厚的石膏，底下放著板子高高翹起。
她沒注意到我，直到我出聲。
「媽。」她聽見我聲音，努力想動。
我連忙跑到她跟前，按住她。
「媽，你千萬別動。」
「你怎么回來了？」她看向我。
「你都這樣了，我都不回來，那我還是人嗎？」我氣憤的說。
「莊建國呢？」
「不知道。」她說。
「他把你弄成這樣也不管，畜生。」我的手緊緊捏住，指甲摳進肉里，血流了出來。
心里不舒服極了。
我去醫院食堂給我媽買了飯，喂她吃完后，準備回去給我媽拿點衣服之類的，她來的匆忙，什么都沒帶。
剛回到家，拿出鑰匙準備開門，隔壁鄰居的門先開了。
「曉曉，是你吧？」
我回頭一看，是隔壁的張阿姨。
「是我。」我禮貌點點頭。
好久沒回來，不記得鑰匙是哪把了，找了半天也沒找到。
「回來看你媽吧！」她表情了然的說。
「你媽怎么樣了，好點沒？
你爸也真是的，
把你媽推到地上就不管了，一走了之，門都沒關。
幸好我看門開著進去看了看，才打了120過來把你拉走了。」
聽見這話我愣了一下，有些不可置信。
「您是說，他沒管我媽自己跑了，您把我媽送的醫院？」
「是啊是啊，你不知道嗎？我們整個小區都知道啊。」她驚訝的說。
「謝謝您，改天有時間我再來拜訪您。」
終于找到鑰匙，我開門進去。
我氣得渾身發抖，幾乎站不住。
什么人啊這是！簡直是個畜生。
拿完東西趕回醫院。
我給我媽簡單擦了下身子，換了衣服。
看著她睡著后，我出了醫院。
7
天已經黑了，我來到張叔開的麻將館，在一個小巷子里。
有一個屋子特別亮，也特別吵。
我敲了敲門，一個阿姨給我開了門。
我見過她，張叔的媳婦。
但她顯然沒認出我。
「姑娘，來玩麻將的？」她嘴里還嗑著瓜子。
「我來找人的。」我語氣還算平靜。
「難怪，看著就不像來打牌的，你找誰啊！」
「我找他。」我指著莊建國說，他背對著我坐，但我還是一眼就看到了。
「找老莊啊，你等著。」
「老莊有人找你。」她朝著里面喊。
「老莊，老莊。」或許是里面太吵，他沒聽見。
「你等一下哈。」她轉身走進去，門沒關，我也就跟著進去了。
她拍拍莊建國，「老莊，有人找你，喊你半天了。」
「誰啊？」他不耐煩的說，他轉頭來看。
我從包里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白酒，嘩一下全倒在他頭上，從頭澆到尾。
他愣了，懵在原地。
過了好一會兒，他才反應過來。
一下子站起來，眼里怒火沖天。
對我破口大罵，「莊曉曉，你是不是想死！敢澆你老子。」
「老子？你算個屁，你就是個畜生。」他見我還敢跟他頂嘴，頓時眼冒金星，拿起凳子就要砸我。
麻將館此時都安靜下來。
「你上了幾天大學就了不起了是吧，翅膀硬了是吧，看我今天不好好管教管教你。」
其他人終于反應過來，連忙攔下來。
「老莊，別沖動，有話好好說。」張叔叔勸他。
勸完他又來勸我，「曉曉，有啥話回家好好說，畢竟是你爸。」
「別攔我，我今天不打死她我就不姓莊。」
他把凳子扔向我，我躲開了。
「莊建國，你就是個只會對著我和我媽窩里橫的廢物。
整天除了喝酒就是打牌，不是罵我就是打我媽。
我媽被你弄骨折住院了，你連120都不給她打。
她住院了你也沒去看過她，自己跑到這瀟灑。
她一個人在醫院，飯都沒得吃，我大老遠請假回來照顧她，你連個人影都沒有。
你個沒人性的畜生，你良心是不是讓狗吃了？」
「你們都注意啊！他對老婆孩子都這樣，你們還敢跟他來往。不怕哪天惹到他他跟你們算賬啊。」
我越罵越起勁，恨不得告訴所有人他是什么人。
莊建國，你不是最要面子嗎？我就要把你的臉皮撕下來，看看到底有多厚。
「你他娘的放屁，老子撕爛你的嘴。」
「有沒有天理啊！這個打老婆的畜生現在又要打女兒了，有沒有人能管管啊！」我大聲的哭，大聲的吼。
大晚上的基本都在家，很多人都出來看熱鬧了。
我一邊哭嘴上不停地說:「莊建國把老婆打骨折了還不去照顧，女兒想照顧媽媽他還不讓。老婆躺在醫院動都不能動，他大晚上卻還在這打牌，有沒有天理啊！」
我在屋里喊完跑出去繼續喊，莊建國就在后面追我。
「你個白眼狼，你給我站住，等我逮到你非拔了你的舌頭不可。」
我不理會他，繼續跑。
他急了，拿出手機就往我身上砸。
我也撿起石頭砸回去，就這樣來回砸了半個小時。
警察來了。
8
不知道誰報的警，警察來到現場發現鬧哄哄的。
回到派出所，警察問我事情的經過。
我著重描繪了他對我媽做的事，以及剛剛是他先動的手。
警察示意我先等著，我等了一會兒。
剛剛那個警察又回來了。
「我們剛剛去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經過，確實不是你的錯，但是影響很不好，下不為例。」警察嚴肅的對我說。
「謝謝警察叔叔，你們可真是明察秋毫，我什么時候能走？我媽媽還在醫院呢。」我請求的看向對方。
「你在這簽個字就能走了。」說著給了我一張單子還有一根筆。
我簽完后就走了，中間還聽見莊建豪的聲音。
他看見我出去了，在里面罵罵咧咧。
「憑什么她能走我不能？你們講不講理啊！」
剛剛那個警察告訴我，莊建國已經不是第一次進派出所了。
他有一次喝酒跟人起了沖突，打了起來，關了幾天。
放出來后心情不好，回到家就跟我媽吵了起來，所以才有我媽骨折的事情。
他剛出去又進去了，應該會關一段時間。
我這才放心下來，他再出來應該會有所收斂。
回到醫院，我媽竟然沒睡。
「你去哪兒了？」她問我。
我不知道該不該說，我怕她擔心于是沒說。
「我看你睡著了，回家了一趟。」我這樣說。
「怎么去這么久？」她表示不太相信。
「回去收拾了一下，有點困，瞇了一會兒。」我撒了個善意的謊。
「你什么時候回去工作，工作可不能落下了。」
「你別擔心，我心里有數。」我幫她掖了下被子，幫她蓋好。
「快睡吧，不早了。」
看她閉上眼睛，我也在旁邊的陪護床上躺下。
看著窗外的月色，想起了小時候。
我小時候生病我媽也是這樣，陪在我身邊照顧我。
只是那樣的記憶已經記不太清了，但想想還是溫暖的。
現在我長大了，也能照顧媽媽了，我也很高興。
我只請了三天假，三天后，我就要回去工作了。
我媽的情況好了很多，也能慢慢動了。
我拜托隔壁的張阿姨幫我照看一下，給了她一些錢，買了些禮物。
不多，但是她很高興的答應了。
我很感激。
9
回到北京，我很快的投入到工作當中。
雖然心里記掛著我媽，但我必須努力工作，努力攢錢把她接到我身邊。
但實習期過后，留下來的名單中竟然沒有我的名字。
我有點疑惑，我一直是完成任務完成的最好的，為什么別人都錄取了，而我沒有。
對此，上司給我的回復是:「你不是我們公司想要的員工，我們想要的是時時刻刻能回答問題，并且擅長交流的員工。」
潛意識是，我請了假，他們覺得我可能以后會經常請假。
還有就是我不會說場面話，不會左右逢源。
我承認我不擅長說場面話，不會拍領導馬屁。
所有我沒說什么，既然不想要我，那我就去找別的公司，沒必要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。
幸好工資給我結了，不然我就要喝西北風了。
我繼續帶著簡歷出入各個公司面試，但這年頭工作并不好找，我還是找了許久，終于有幾家公司給我發了offer。
我最后選了薪資待遇最好的那家。
我在新公司轉正后，覺得這個工作很穩定。
雙休，提供宿舍，薪資也還行。
我實習期沒過的事情我沒跟我媽說，我怕她擔心。
現在我找到了更好的工作，已經穩定了，我終于可以跟她分享這個好消息。
我打了視頻過去，很快就接了。
「媽，我有事想跟你說。」我故意喪著表情跟她說，我想給她個驚喜。
「怎么了？」看我表情不對勁，我媽急忙問。
「我說了你別生氣。」我小心翼翼的說。
「好，你說。」
「我之前那個工作，實習期根本沒過。」我垂頭喪氣的說。
「還是個名牌大學畢業的，連個工作都找不到。白讀那么多書。」
半天沒聽到我媽的聲音，我還以為我玩笑開大了，沒想到一抬頭就看見莊建國那欠揍的老臉。
「我還沒說完呢。」
「莊建國，你把手機還給我。」我只看見視頻那邊畫面一片混亂，最后鏡頭出現是我媽的臉。
「媽，我剛跟您開玩笑的。
還有一個好消息，我找到一份新的工作。
比之前那份好多了，工資也多。」我開心的跟她說。
她頓時喜笑顏開，朝著旁邊的說，「聽到沒，我閨女多優秀，誰說讀書沒用，誰說她找不到工作的，瞎說！」
不用看，我也知道，那個人的臉色肯定不好看，不過他越不高興我就越高興。
「媽，你早點休息，我也要睡了。」
「好，注意身體啊。」我媽朝我揮手，我也揮手跟她再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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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作了幾個月，我終于能把我媽接過來了，雖然條件不是很好，但只要我們母女倆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。
最開始，我們還住在公司提供的宿舍樓里。
后來我工資漲了點，我們就去外面租了個房子住。
我上班的時候，我媽會幫我打掃打掃衛生，會做好飯等我回家吃。
中午來不及回來她就會早起給我做好飯，放在保溫桶里，我吃的時候放微波爐熱熱就好。
我每天都能吃到我媽做的飯，所以即使在這里，我沒有屬于自己的房子，但我每天都能吃到家的味道，每天都能感受家的溫暖，勝過我一個人北漂的日子。
再后來，我媽為了不讓我負擔那么重，出去找了份工作。
我一開始不同意，可是我看她有了工作后很高興，每天都笑呵呵的，人都精神了，我也就同意了。
她在北京沒有認識的人，沒有朋友，除了我，這里的一切她都不熟悉。每天都圍著我轉，我心里也不好受。
有了工作后，她認識了幾個朋友，我上班的時候，她也上班。
我加班不能陪她出去玩時，她就會跟她的朋友一起出去玩。
這樣很好，我真的很高興，我媽她終于也有了自己的生活。
至于莊建國，我也只偶爾在張阿姨那里聽見他的消息。
他每天照舊出去喝酒打牌，和以前沒什么兩樣。
幾年后，我回去看過他，他還是老樣子。
我們的離開好像對他沒有什么影響，只是偶爾回家只有他自己一個人時，他會不會后悔呢？
我不知道，我也不想去想。
我只是每個月給他打點錢，保證他餓不死，除此以外，沒有其他的聯系。
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，重談過去沒有什么意義，人都要朝前看。
我依然為我自己的生活奮斗著，我和媽媽都有了自己的生活，忙碌充實且幸福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