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,路邊的燒烤店嘈雜熱鬧。,
「怎么樣,燒烤好吃嗎?」
一個綠色長發,化著煙熏妝的女人正坐在我對面,翹著二郎腿問我。
她是林瑤,那個將我拽入深淵的女人。
「怎么不說話?高興傻了?放心,以后姐罩著你。」
林瑤湊過來想吻我。
她露出黃牙的大嘴逐漸朝我靠近,身上煙臭和劣質香水混雜的味道熏得我想吐。
我發蒙的大腦快速反應過來,抬手把她的大方臉推開,一陣惡寒。
我的力量之大,讓沒有準備的林瑤直接跌坐在地上。
「哎呀—顧招妹!我勸你不要不識抬舉!」
林瑤蒲扇大的巴掌呼在我的臉上,把我打得清醒過來。
對了,就在剛剛,我重生了。
重生在剛認識林瑤的時候。
這是個重女輕男的世界。
女人負責賺錢養家,男人負責相妻教子料理家務。
女人只需三個月的時間將不足手掌大小的胎兒生下來。
這個時候的小孩只有消化系統是發育好的,外形就像一只剛出生的熊貓崽子。
于是脆弱的孩子會在父親的育兒袋里待一年半的時間。
育兒袋是最溫暖的地方,小嬰兒們會在里面發育完全。
爸爸們會一直挺著孕肚,直到孩子斷奶為止。
這將會耗費他們巨大的精力和能量。
而我很不幸,是一個男人。
生理上的原因,讓我們男人不得不沉溺在家庭的瑣碎里。
前世,也是這個時候,剛滿十五歲的我被爸媽接回身邊。
理由是爸爸要照顧我那剛上小學的妹妹,接我過來幫忙料理家務。
我戰戰兢兢從鄉下來到這個大城市,來到那個陌生的三口之家。
我原以為只要努力,爸爸媽媽就會喜歡我,我也能像妹妹一樣獲得寵愛。
但現實狠狠打了我一巴掌。
我是個男孩子,一個賠錢貨,就永遠不要奢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。
我每天都要按時做飯洗衣服,不然爸媽回家看到沒有熱飯菜就會打罵我。
我從來吃不飽飯,夾塊肉還要被爸爸甩臉色。
「你怎么這么饞?男孩子少吃點,不然以后胖了可沒人要。」
爸爸橫了我一眼,抬手把肉菜端到了妹妹旁邊。
我把這句話記了很久,以至于每天吃不飽餓出了胃病,總是不定期痛得冒冷汗。
青春期的我也像其他小孩一樣,身體里住著一個向往自由的靈魂。
一次,我和朋友跑到一個廢棄的工廠玩時被困在了里面。
還好有家長報了警,找到了我們。
別的孩子被家長心疼地接走了,只有我還孤零零呆在警察局里。
我很害怕,到了吃飯的點了,我還沒回家做飯,爸爸肯定會打死我的。
我懇求警察阿姨不要給我父母打電話。
「不要怕,你爸爸肯定很擔心你,不會打你的。」
對啊,爸爸要是打我一頓也好,至少說明他在意我。
那些阿姨給我做了一陣心理建設后,我同意她們給爸爸打電話。
我懷著復雜心情,支楞著耳朵聽著電話里的動靜。
但電話那頭只有短短的一句淡得嘗不出味兒的話:
「這樣啊,讓他自己回來吧。」
我永遠忘不了當時的心情,很心寒吧。
回到家時,爸爸在陪妹妹玩積木,媽媽正在沙發上刷手機。
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,甚至沒有發現我已經回來了。
「我們家元寶真厲害。」
爸爸攬著妹妹笑盈盈地對媽媽說著什么。
大概內容是去給妹妹開家長會了。
他們從來沒去過我的家長會。
我的家長會都是爺爺去的,因為我是留守兒童。
我放下東西,用水沖沖胳膊上和臉上的污垢血漬,針扎般的疼痛讓我清醒了一點。
我擦擦不自覺溢出的淚水,深吸了一口氣,走到廚房準備去做飯。
爸爸也終于注意到我了,他招招手輕描淡寫道
「不用做飯了,我們已經吃過了。」
「哥哥,我們今天去吃了漢堡包,可好吃了。」妹妹跳起來喊道,她沖著我的方向做著鬼臉。
「不給你吃哦。」
頓時,爸媽被她逗樂了,三人笑作一團。
「好好好,只給我們元寶吃。」
我穿著圍裙,手上還拿著一把鍋鏟,莫名有些滑稽。
在這個家里,我總是像個局外人。
爸媽沒有因為我的晚歸打我,也沒有詢問我有沒有受傷。
他們什么也沒問。
我應該慶幸吧,可我卻難受得要死。
這種事似乎每天都在上演,我也漸漸習慣了,也漸漸被同化了。
或許我生來就是不討喜的吧,還是個男孩。
我是個男孩啊。
「一個男孩要什么生活費,供你妹妹需要很多錢你懂不懂啊。」
「你就是個懶惰自私的臭蟲,跟你爺爺一個德行。」
「你妹妹可是你以后的依仗,是你的娘家人,你得好好對她啊。」
「你得幫襯著妹妹。」
「家里的東西都是你妹妹的,你吃的用的都是你妹妹的,你還惹哭她,你有沒有良心啊?」
……
爸爸就是這么教育我的,我聽著他的***言論渡過了我的青春。
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,我變得敏感自卑,也變的麻木了。
也是這時,我遇到了林瑤,一個口口聲聲說愛我的女人。
也許在別人眼里,林瑤是個徹頭徹尾的小混混,一個扶不上墻的阿斗。
雖然確實是這樣,但那時的我卻不這么覺得。
因為,那時的我超愛。
林瑤打破一切循規蹈矩,像一束五彩的光照亮了我灰暗的人生。
她帶我吃了一直想吃但吃不到的燒烤,那是我人生中為數不多吃到的肉。
她還說喜歡我,說愛我,說我適合娶回家里做丈夫。
我當然感動得要死。
就是這頓燒烤,我和林瑤在一起了。
何時有人這么愛我,林瑤就像是我能抓住的唯一救命稻草。
我愛上了林瑤,要死要活也要和她在一起。
我以為我會幸福的。
可婚后的林瑤吃喝嫖賭,還家暴我。
她賭輸了錢,就喝得爛醉對我拳打腳踢。
可事后,林瑤卻痛哭流涕地抱住鼻青臉腫瑟瑟發抖的我。
她跪著求我,她說她愛我,她說再也不賭了,再也不打我了。
我怎么能不心疼她,她說她愛我呀。
我信她,安慰她,為她還債,默默咽下了一切苦楚。
我承認那時的我很傻,很賤,我也為此付出了慘重代價。
我的孩子在育兒袋里,被林瑤家暴致死。
一次,林瑤又家暴我,沒收住力道,把我推下了樓梯。
我眼冒金星,顧不上身體劇烈地疼痛,想去看看我的孩子,卻只有滿目猩紅。
我哭著想抱抱他,卻動彈不得。
在我昏厥前,跟前只有嚇傻了的林瑤,還有幫忙打120的鄰居。
我悉心照顧的寶寶,他脆弱得才剛會抓我的手指,他還只有手掌大小。
我那可憐的孩子只在我的育兒袋中呆了五個月就走了。
醫生說他是個男孩。
我在血泊中絕望地想,也許這樣他就不會再受苦了吧。
而林瑤卻在病房外面打著游戲,無所謂道:
「一個賠錢貨,沒了便沒了吧。」
那時,我只感覺手術臺上的燈刺得我眼睛痛。
林瑤就這么打著游戲,連我的吊瓶回血了也不管。
萬幸我因為家里沒錢提前出院,否則會被林瑤“照顧”死。
當我絕望做苦工累死累活還債時,林瑤卻把懷孕的小情人帶回家。
她說我被摘除了育兒袋,這輩子無法懷孕。
但她是林家的獨生女,還要傳宗接代。
沒有我,還會有其他男人為她孕育孩子,她怎么會在意我那慘死的孩子呢?
「招妹,你會理解我的,你愛我,對嗎?」
當時的我卻也只會默默忍受,因為我不能離開唯一愛我的人。
我就這樣麻木地活著,直到林瑤把我賣到紅燈區做鴨。
「我真的沒有辦法了啊,你也不想女兒沒飯吃吧!」
看著眼前這個痛哭流涕的丑陋女人,我不得不承認,這世界上可能真的沒有人愛我。
「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,我愛你呀。」
這一次,我不信林瑤了,可又有什么用呢?
我的人生就這樣了。
我最終硬氣地打了林瑤一巴掌,自此在紅燈區做鴨。
后來,我感染性病沒錢治療,餓得快死了。
我流著淚,躺在了發霉的床上。
我這輩子就是個小丑,嫁人前給父母當保姆,嫁人后給林瑤當血包。
如果時間可以倒流,我一定不要活得這么窩囊!
我死那年,才 19 歲。
而我現在重生了,一切都還沒有發生,我可以逆天改命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