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音剛落,一襲綠色裙角便進入了眾人的視線,隨之而入的便是葉芷柔和她的婢女翠竹。
“你怎么來了?”季景硯的臉上帶著一絲不耐煩。
葉芷柔好似沒看見,一邊將手里食盒放在桌案之上,一邊說道:
“如今暑氣大,我猜蔣姐姐一定吃不下那些油膩的,便特意送來一些清粥小菜。”
葉芷柔說著便從盛出一碗銀耳蓮子羹遞給了蔣嬌嬌。
可蔣嬌嬌壓根理都未理,眼都未抬。
蔣嬌嬌怎么也算在京中貴女圈長大的人,這府宅里的套路她怎么可能不明白?
這葉側妃對自己好是假,要把王妃比下去,贏得季景硯的心八成才是真。
若是往常,蔣嬌嬌也不介意成人之美,可剛剛經歷喪父之痛,哪有心情成為她進階之路的踏板?
琉璃雖理解蔣嬌嬌此時的心境,卻不得不多為蔣嬌嬌考慮,于是將粥接了過去。
低喃了聲:“多謝葉側妃。”
葉芷柔見蔣嬌嬌居然不識好歹,很是不悅,臉色立即一沉。
婢女翠竹從身后捅了捅她,她才想起今日來得真正目的是爭寵,何必和蔣嬌嬌計較。
懸即換上一張笑顏,又盛了一碗,走到季景硯身邊。
“王爺,想來您也還沒用膳,您素來喜歡蓮子銀耳羹,不如也陪蔣姑娘用一碗?”
陪蔣嬌嬌用一碗,季景硯是愿意的很,可季景硯很討厭別人揣測他的喜好。
“誰告訴你本王喜歡喝銀耳蓮子羹的?”季景硯看都沒看葉芷柔一眼,更別說接過她手里的碗。
葉芷柔接二連三被拒絕,當真是又氣憤又委屈。
但她敢怒不敢言,她明明記得小時侯的季景硯是很喜歡喝這種粥的,不然她剛剛也不會吩咐廚房特意熬制。
她很是委屈道:“小時我入宮見姑母時,見姑母常給王爺喝這個粥!”
“常喝不代表喜歡!蔣姑娘還要休息,粥既然送到了,你可以回去了!”
季景硯下了逐客令,葉芷柔雖不想離開也不得不離開。
胸腔憋悶,葉芷柔又不敢當場發作,微微欠身福禮之后便出了臨淵閣。
葉芷柔自小嬌生慣養,姑母入宮為妃,她又是葉家的嫡女,何曾受過這樣得氣?
她向來不是個會隱藏脾氣的,剛剛在屋內憋著不發作已是極限。
剛出臨淵閣,反手就給了翠竹一個耳光,“看你出的好主意!”
葉芷柔委屈,但翠竹更委屈。
可翠竹是丫頭,即便委屈也得忍著,外加連連致歉。
再看臨淵閣這邊,季景硯雖對葉芷柔沒一張好臉,可對蔣嬌嬌卻殷勤的很。
可季景硯的性格決定了他即便是殷勤,也不會如別的男子一般低聲下氣。
季景硯毒舌又傲嬌,見蔣嬌嬌沒喝一口,不禁又心疼又氣地質問:“怎么不喝?”
蔣嬌嬌未發一言,見葉芷柔走了索性閉上雙眼,但季景硯知道蔣嬌嬌根本就沒有睡。
琉璃見昭幽王怒火上沖,怕被遷怒,又舀了一勺遞到蔣嬌嬌嘴邊。
可蔣嬌嬌卻緊閉雙唇,絲毫沒又要喝的意思。
琉璃用余光瞥了季景硯一眼,見季景硯眼中似乎冰封了萬里冰川。
心下不禁一寒,忙勸解道:“姑娘,您就喝一口吧!您從晚到現在滴水未盡,這怎么成?”
“不喝。”蔣嬌嬌別過臉。
“給我。”季景硯沉聲道。
琉璃雖心下決定絕不能讓季景硯像上次一樣用嘴強喂,手卻不聽使喚地遞上了粥碗。
季景硯隨即坐到床邊,舀了一勺粥,送至蔣嬌嬌嘴邊,“把它喝了。”
那語氣生硬得哪里像給人喂粥,更像給人下達軍令。
蔣嬌嬌被強行帶回,心里本就憋著氣,沒發作只不過因為哀思大于氣憤。
季景硯這一下命令,嗖地勾起了蔣嬌嬌心中的怒火。
蔣嬌嬌對上季景硯的眼,眼里有幾分挑釁,又有幾分不滿,“不喝又怎樣?”
不喝當然是不行,餓著對身體無益。
可話到嘴邊卻成了,“你若不養好身體,我就永遠不讓你離開。”
周也見季景硯又犯了楞,急得直跺腳。
見季景硯如此強硬,蔣嬌嬌更氣了,“難道王爺要軟禁我不成?”
“對。”季景硯答的那叫一個言簡意賅。
可越是簡略,蔣嬌嬌越覺得自己遭受了蔑視。
“王爺憑什么軟禁我?”
“本王做事一向不需要理由。”
季景硯向來是個口是心非的毒舌男,心中明明關心蔣嬌嬌,說出的話卻好像對仇人一般。
可蔣嬌嬌也是硬骨頭,向來不怕威逼利誘。
別說蔣神醫已經故去,她本就生無可戀,即便是蔣神醫在時,任何人也休想威脅她半分?
她有自己的氣節和傲骨,即便搭上性命也不會輕易妥協。
“王爺若是覺得軟禁我有趣,那便軟禁吧!”
蔣嬌嬌說著不想再看季景硯一眼,索性將身子轉向床里,只留給季景硯一個后背。
周也看得是真著急,知曉這些話不是季景硯的本意。
于是忙解釋道,“蔣姑娘別誤會,我家王爺是怕姑娘思慮過重,影響身體。”
“我家王爺一向敬重蔣神醫,您是蔣神醫留下的唯一血脈,我家王爺自然不想您有個好歹。”
季景硯看了周也一硯,眼神復雜,也不知是怪周也多嘴,還是感激他為自己辯解。
可蔣嬌嬌仍舊沒說話,屋內靜的落針可聞,氣氛一下尷尬起來。
好在這時外邊傳來了一陣腳步聲。
一個穿著一身棕色暗紋緞面長袍,三十歲上下,窄臉濃眉、面白無須的人進來了。
這人雖穿著打扮與府中之人無異,但僅憑往那一立的氣質和說話的腔調,也能看出那是受過一等一規矩的磨礪。
這人名喚常新,自小伺候在季景硯身邊,是季景硯從宮里帶出來的人。
如今是昭王府的總管,是季景硯最信任的人之一。
“王爺,宮里來信了。”常新又對著季景硯福了一禮。
“何事?”
“圣上傳來口諭,宮宴申時開始!”
“知道了。”
常新話帶到了,便識趣地退了下去。
季景硯雖然舍不得離開蔣嬌嬌,但也不得不暫時離開。
季景硯前腳剛出臨淵閣,蔣嬌嬌后腳也跟了出去。
可是三人正要走出臨淵閣時,卻見一個身著青色袍子,未束冠的周也從垂花門中忽然出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