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衣角葉湘慈再熟悉不過了,那是她一針一線給自己丈夫陸歸鴻縫制的。
葉湘慈刻意的拽了拽凌亂的領子,理了理細碎的頭發,離開了大理寺。
陸歸鴻。
上一世是你把我送上方蘇御的床,這一次你可別讓我失望。
葉湘慈提著食盒出了大理寺。
現在父親剛剛被扣押,還沒到審案定論的時候,她必須抓緊時間周旋。
父親在朝里的地位比較高,又是太子派,所以皇后把父親咬的死死的。
一來削弱太子的勢力,二來殺雞儆猴,讓那些太子派動搖立場,告誡他們父親的下場就是他們的未來。
葉湘慈原來不懂這些,這些都是上一世被送到方蘇御的床上以后,方蘇御閑暇無事分析給她聽的。
這次雖然在方蘇御這里吃了癟,但是也不是完全沒收獲,至少方蘇御對她不是沒有反應。
葉湘慈從沒想過能夠一舉拿下方蘇御。
在大理寺卿的位子上做了這么多年,他什么女人沒見過。
“夫人,您可是出來了。”
在角落里等著的錦云迎了上來,一臉擔憂的看著葉湘慈。
葉湘慈看著年輕鮮活的錦云,感慨良多。
錦云是她的陪嫁,從小跟著自己。
上一世,陸歸鴻把她送進顧春園,錦云護主不愿意離開自己,也一同被送了進去。
因為她侯府嫡女的身份,有一些男人欺辱她找滿足感。
錦云為了護她,讓那些狗男人欺負的身子,還被虐待致死。
這一世,她一定要讓錦云好好的活下去。
“夫人,您讓我打聽的那位大夫我已經打聽到了,今天果然就在隔壁街念安堂當值。”錦云眼里帶著憐惜。
夫人也不容易,三年無出,老夫人天天罵她斷了陸家香火。
要不然誰會去打聽看那病的大夫。
“是么!那咱們這就去看看。”葉湘慈眼里帶著喜悅,拉著錦云就走。
今早起來,她的好婆婆,以三年無出為由,把府里的管家權要去了。
管家權她雖然不稀罕的,但是三年無出這罪名,也是到了正主該背一背的時候了。
不然下一步,她就要被掃地出門了,想到前世所受的屈辱,葉湘慈的心中便沒來由的生出一股戾氣。
她帶上早早就準備好的斗篷,將自己遮了個七七八八,一看就是刻意隱瞞身份的樣子。
可偏偏那斗篷又極度奢華,顏色更是鮮紅惹眼。
錦云在被吩咐準備這樣的斗篷時很是困惑,去看這樣的大夫不應該盡量低調么?
她怎么感覺,自家小姐是怎么高調怎么來呢?
兩人快步來到念安堂。
大堂里看診的,拿藥的有不少人,因著葉湘慈的穿戴過于惹眼,好些人都多看了幾眼。更有甚者竟然悄悄議論起這是哪位權貴人家的小姐夫人。
錦云見狀連忙和小伙計說了幾句,小伙計機靈,也連忙把她們帶到了診室,隔絕了外面的人。
老大夫頭發胡子都成了銀色,看樣子年歲不小。
葉湘慈坐下,斗篷上的兜帽遮住了一多半的臉。
老大夫也不多問。
找他看這種毛病的富貴人家的多,礙于面子都不愿意露臉。
老大夫搭上葉湘慈的脈。
這才搭上片刻,老大夫的臉色就變了。
“夫人您來我這里為了何事呢?”
葉湘慈聲音柔軟中帶點兒羞澀:“求子,大夫,我與夫君成親三年,一直沒有孩子,婆家催的急,你給看看我身體是不是有什么毛病。”
老大夫收回手,眼里帶著疑惑:“求子?夫人,你不會是來耍老夫的吧,你和你男人同房過沒?幾天一次?”
葉湘慈羞的低下頭,聲音里帶著委屈,小的都要聽不見了:“同房過,但是后來一直生不出孩子,夫君對我也就淡了。”
老大夫斟酌了一下:“你確定同房過?你現在可是完璧之身,怎么能有孩子,就是送子的菩薩到了你家,她也是無能為力啊。”
很好!等的就是您這句話!
葉湘慈眼中閃過一絲歡喜,可人卻是忽的站了起來,似是發怒了一半,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。
“怎么可能是完璧?”葉湘慈大喊了一聲,那聲音大的嚇的老大夫一哆嗦,就連診室外面的藥童和病人也聽了個清楚。
錦云也被老大夫的診斷驚著了,只覺得對方是個庸醫,很是氣憤道:“大夫,你要是沒這個本事治病,咱不治就是了,我們夫人和姑爺成親都三年了,怎么就成了完璧身,嫁了人還是完璧,大夫你的意思是夫人不受姑爺待見嗎?”
“老夫怎么就沒本事了,經我手的,十幾年沒孩子的都有了,我能自己砸招牌?”老大夫也急了,聲音也拔了幾個高度。
他最見不得有人懷疑他的醫術了。
“老夫說你是完璧,絕不會出錯,你們回去,把男人叫來,讓老夫看看他是不是不能人道?”
生孩子是兩個人的事,女的沒問題,那就是男的有問題。
不能人道?
這四個字一出,屋外藥童和病人的耳朵都支棱起來了。
連人道都行不通,還想要孩子?
葉湘慈微微低頭,沒人看的到兜帽下面那帶著冷笑的臉。
丈夫陸歸鴻為了給外面的相好守節,確實沒和自己圓房。
不僅如此,陸歸鴻為了不讓她產生懷疑,還給她下了致幻的藥,讓葉湘慈自嗨,以為和他圓了房。
上一世葉湘慈信以為真,以為沒孩子是因為自己的身體出了毛病,所以她覺得愧疚,為了彌補,大把大把的拿出嫁裝來貼補府里的開支,不僅如此還拿銀子疏通,助陸歸鴻仕途通順,甚至還動過替他納妾的念頭。
陸歸鴻還一直勸自己不要憂心,堅決不納妾,那會兒誰見了他不說一句情深義重呢?!
呵!狗屁情深,不過是日后以此為由趕她出門迎接他那外室上位的幌子!
既然你陸歸鴻做初一,那就別怪她葉湘慈做十五了。
她今天就要讓大家都知道知道,到底是誰“三年無所出”!
“不能人道?大夫你這是要血口噴人嗎?我夫君怎么就不能人道了?我們每天好著呢。”葉湘慈聽著外間議論的人越發多了,也故意又提高了聲音。
“就是,你治不了就說治不了,給我家姑爺扣屎盆子干什么?”錦云在一旁附和。
“你你你......你給老夫滾出去,你這病老夫不治了。”老大夫氣的攆人。
葉湘慈一看老大夫這架勢,也擔心給氣出個好歹來,連忙帶著錦云出了診室。
只是一邊走,一邊悄悄解開了兜帽的繩子。
“庸醫。”
錦云一邊罵著一邊拉著葉湘慈快速往外走。
就是這么一個急走,葉湘慈的兜帽便灌滿了風,“不小心”的掉了下來。
早早就被吵鬧聲吸引駐留吃瓜的街坊,立刻就有人認出了葉湘慈。
“這不是永樂侯的家的嫡長女嗎?嫁給了大理寺承陸歸鴻,當初成親的時候,那排場,整個京城都沒幾家能比。”
“聽這意思,陸歸鴻不能人道呢,媳婦還是完璧身呢。”
“父親下了獄,丈夫還不能人道,有苦沒處說,等老了以后也沒有孩子傍身,哎,這姑娘的苦日子還在后頭呢。”
出了醫館,錦云擔心:“夫人,這可怎么辦,這些人認出您來了。”
葉湘慈無所謂:“沒事,丟人的又不是我,是你那狼心狗肺的姑爺。”
錦云看葉湘慈心有成竹的樣子,恍然大悟,“夫人是故意的?”
葉湘慈似笑非笑沒有回應,只問了她另一個問題。
“那個消息放出去了沒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