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有人的視線聚焦在蘇落云身上。
蘇落云猛地僵住,慌忙跪了下來。
也在這時,她才記起來,前世確實也有這么一回事。
這副百鳥朝鳳圖是虞貴妃托她繡好,要在一個月后的皇后誕辰,送給皇后的。
可這繡圖她尚未完成,就被侍女粗心送到了虞貴妃手上,就連繡了大半的圖也被損壞。
前世,她正因謝淵廷帶回來的謝楓兒心生煩擾,再碰上虞貴妃派人來問罪,腦子當即慌了神,不知該如何解釋彌補,引得貴妃大怒,罰她拶刑,永不得踏入后宮半步。
從此以后,她也在因此盛京女眷中,再抬不起頭來。
如今的蘇落云,已經不再像那般無用了。
想到這些,蘇落云回過神來,低頭冷靜開口:“嬤嬤,臣婦并非有意,是錯送了,還請貴妃息怒?!?/p>
劉嬤嬤冷斥:“夫人倒是說得輕松!皇后誕辰在即,這繡圖已毀,你還能如何補救?”
聞言,蘇落云目光瞥過那繡圖,如今自己有淮城開了二十年繡畫鋪子的手藝,繡工已比過往精益不少。
這繡圖對她來說,不算難。
蘇落云神色定定:“臣婦定在期限內,重新繡好送去。”
做下保證后,她從手上取下晶瑩剔透的玉鐲,放在了劉嬤嬤手里,莞爾笑:“還請嬤嬤替臣婦在虞貴妃面前美言幾句,請貴妃息怒。”
收到玉鐲,劉嬤嬤臉色好轉,端正身形看了蘇落云一眼。
“那就請將軍夫人,趕緊重繡一幅吧!”
說完,劉嬤嬤帶著人離開。
蘇落云松了口氣,旋即轉身回到屋里,攤開繡架開始趕制繡畫。
就這么忙到了晚上。
蘇落云眼睛都花了,這才放下手中針線,起身去膳廳用晚膳。
出門時,她往外看了一眼,身旁婢女當即回:“將軍傳了話,說今日不回來用晚膳了。”
一抹失落從蘇落云的眼里升起。
她點點頭,沒多說什么。
踏入膳廳時,李氏已經帶著楓兒在坐著了,蘇落云朝李氏行了禮,旋即入座,正要動筷,余光卻忽地注意到楓兒的脖子上掛了個新打的長命鎖。
這長命鎖讓她突然記起來——
上輩子,楓兒的這個長命鎖是李氏用她父親寄給她的金手鐲擅自去打的!
蘇父因被誣陷受賄,全家流放嶺南。
隔半年,爹爹才能給她艱難寄回一封信來。
前世,若不是后來自己意外從書房看見了遺落的信封,她都差點不知道這事!
心陡然一冷,蘇落云看向李氏問:“婆母,我爹爹是否給我寄了信?”
聽見這話。
李氏神色一慌,但強作鎮定點頭:“好像是有這回事,信在書房,你自己去翻翻!”
蘇落云疾步走向書房,只見桌案上正放著一封已經拆開的信封,上面是爹爹的字跡,寫著:吾女落云親啟。
蘇落云心口一酸,當即掏出信紙來看。
信上寫了蘇父如今流放途中的種種,又絮叨了些家常。
最后蘇父寫:云兒,這封信到之日,應當也快到你生辰了,爹爹隨信寄了個手鐲,望你喜歡。
然而信封里空空,沒有金手鐲的蹤影。
蘇落云攥緊信,大步流星又沖出書房來到膳廳,定定問李氏:“婆母,可否見到我爹爹給我的手鐲?”
膳廳一瞬安靜。
李氏見躲不過去了,直接亮出楓兒脖子上的長命鎖。
“喏,我拿去給我謝家長孫去打了個長命鎖?!?/p>
“再說,你那被流放的罪臣爹寄來的東西,老身我是好心幫你解決,省得日后我們將軍府因你家惹上麻煩!”
這理所當然的語氣,讓蘇落云心頭涌上怒氣和酸楚!
爹爹在嶺南本就過得艱難,不知道是費了多大功夫,才能送出這手鐲來給她做生辰禮,可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,她都從未見過手鐲長何樣,就已經被婆婆拿去打成了楓兒的長命鎖!
沉默片刻,蘇落云直接伸手:“婆母,不管如何,這是我爹爹送給兒媳的,還請您將它還給兒媳。”
一聽這話,楓兒捂著長命鎖躲進李氏懷里,大哭:“楓兒不要還給嫡母!”
“蘇落云!你當真是沒了禮數,竟跟小孩較起勁兒來了?”
李氏也當即就將楓兒護在懷里。
就在這時,將軍府大門吱呀被推開。
剛踏入屋,謝淵廷就聽見孩童的啼哭聲。
他大步來到膳廳,眉一皺:“又怎么了?”
蘇落云眼眶發了紅,上前一步,當即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得清楚。
說完后,她將希冀的目光落在謝淵廷身上。
然而聽見的,卻是謝淵廷對她說:“一個金手鐲罷了,我的俸祿都在你手上,你盡管自己去買更好的。”
蘇落云的心驟然冷卻,忍不住爭辯:“我要的不是手鐲,是我爹爹的心意!”
話落,謝淵廷皺眉看她。
“夫人,你何時變得如此胡鬧了?能不能讓我在家里清凈些?”
他神色間的嫌惡與煩躁清晰印在蘇落云眼里。
她猛地怔住,心里涌上密密麻麻的酸楚和委屈,再沒了爭辯的力氣。
當天夜里。
蘇落云坐在庭院里,在皎潔明亮的月光下,她仔細將爹爹的信又看了一遍。
蘇父說:所幸你嫁了良人,謝將軍能護住你,如今你在將軍府過得幸福安康,便是為父最欣慰安心之事。
字里行間,看得出爹爹的欣慰。
眼里泛起淚光。
蘇落云呆坐很久,最終還是決定去跟謝淵廷求和。
走到書房門口。
她正要敲門,卻突然聽見楓兒問謝淵廷。
“爹爹,我娘親回來了,您能否休了嫡母,讓我娘做將軍夫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