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瓷碗落地,卿言腕間被一道重力桎梏,掙脫不得。
“放開我!”
她聲音宛如清泉流溪,帷帳被拉開的一瞬,甜淡的幽香撲面襲來。
容寂不帶片刻猶豫將她拽上床,壓在身下。
“不要!”
意識到這人要對她做什么,卿言手腳并用,劇烈掙扎。
“別亂動。”容寂呼吸急促,全身滾燙,他還有理智,認(rèn)得清身下的女子是誰。
見他停頓,卿言一口咬上他的手臂。
容寂吃痛,深邃陰沉的眼底被激起怒意,大掌狠狠掰過她的臉。
卿言瓷白無瑕的小臉上滿是對他的懼怕,一雙清瀅的杏眼氤氳著水霧,驚恐萬分。
容寂睨了一眼那排被她咬的牙印,齒痕清晰,排列整齊。
她的嘴小,那一圈的范圍并不大,容寂冷冽的視線轉(zhuǎn)向她的唇。
不點而朱,似沾著蜜汁的晶瑩柔軟,唇縫中露出里面一點貝齒。
丹唇翳皓齒,秀色若珪璋。說的就是她吧?
幾乎是本能,容寂俯身朝她的唇覆上。
卿言眼眶睜大,拼命抗拒。
“不要碰我,求求你……”她眼淚簌簌如雨下,只剩下絕望。
嘗到她唇瓣的香甜,他哪還肯放過她。
容寂猶如深林中的野獸初醒,無法自控想要將眼前的獵物拆解生吞,以慰腹中的轆轆饑腸……
*
宰相卿恒獲罪,卿家滿門被抄,巨變發(fā)生在一夕之間。
卿言入獄的第二天,就得到她爹爹昨夜于獄中畏罪***的消息。
霎時間天崩地裂,神魂分離,卿言蜷縮在發(fā)霉腐爛的稻草堆中,如同置身冰窖,寒涼入骨。
到底是為什么!
爹爹為官清正,深受皇恩,到底犯了什么錯?
若是被人構(gòu)陷,有三司會審,總能還爹爹清白,爹爹何至于不等審查就自戕?
在獄中昏昏沉沉度過三天,卿言聽到獄卒一些閑言碎語。
他們說宰相卿恒獲罪被抄家,與前廢太子案有關(guān)。
前廢太子是當(dāng)今皇帝的親兄長,當(dāng)年被廢后瘋癲癡傻,魏明帝留其性命,將其關(guān)押在望月山,前廢太子才得以茍活了二十七年。
月前有人查出前廢太子是在裝瘋賣傻,茍且偷生多年,妄圖逃出上京起兵造反。
陰謀敗露,魏明帝震怒,不再顧念兄弟之情,賜牽機(jī)酒將前廢太子毒殺。
宰相卿恒,正是前廢太子在朝中的同黨。
聽到這里,卿言望著皓月透過高高的鐵窗投下的幽藍(lán)暗光,茫然怔忪。
前廢太子與她爹爹何時有過瓜葛?
前廢太子當(dāng)真有謀反之心,要有多大的意志力,才能做到裝瘋賣傻二十七年!
欲加之罪,何患無辭。
爹爹何故不辯解,卻要一死?
“這間牢房里關(guān)的就是宰相千金?”黑暗處獄卒圍坐在一處討論。
“什么宰相千金,罪臣之女,明日過后就會被送進(jìn)教坊司。”一人訕笑。
“聽說卿相之女乃上京第一美人兒,第一美人淪落教坊司……”想想都能猜到她將會經(jīng)歷何種磋磨。
幾人望向牢房中蜷縮在墻角的女子,眼神不由帶著猥瑣。
夜里看不清,白天他們經(jīng)過這間牢房,都會朝里面多看兩眼。
女子面容被發(fā)絲遮掩,瞧不真切,可那副弱質(zhì)楚楚的身段,勾的人眼睛發(fā)直,口舌發(fā)干。
“哥兒幾個想不想去教坊司消遣消遣。”有人忍不住清了清嗓子。
“得了吧,就你?”
“我聽說外面好幾位爺?shù)戎@位上京第一美人,哪輪得到你!”
被奚落的那人啐道,“遲早都要當(dāng)妓子,那些個達(dá)官貴人碰得,咱哥兒幾個就碰不得?”
“如今她已入賤籍,身份比我等還不如,就是配咱們都算她的造化。”
當(dāng)朝律令,有罪之身淪落賤籍,只可為妓為妾,為奴為婢,配些販夫走卒為妻。
“第一美人入教坊司多的是貴人一擲千金,你看看之前那些罪臣家眷,哪個最后不是想盡辦法求著貴人們收她們回府做賤妾?”
牢獄狹小,他們的污言穢語卿言一字不落全聽入了耳,她的心口猶如壓著一塊巨石,讓她呼吸困難。
周圍片刻安靜之后,那幾名獄卒還沒去別處巡邏。
有人蠢蠢欲動,“反正都要被送去教坊司,老子進(jìn)去摸兩把總行吧!”
深更半夜,這處牢房偏僻,不會有其他人來。
另外幾名獄卒聽見話,都像是被施了妖術(shù),一個個振奮欲試。
卿言全身繃緊,盯著牢門,仿若預(yù)感到洪水猛獸即將來臨。鎖鏈震響,她的袖中藏著一根簪子,眼見門鎖被打開,她將簪子抵上自己的細(xì)頸。
“有人來了。”
獄卒剛探進(jìn)來半個身子,又被嚇退回去。
彌蒙中,卿言仿佛看到有人下跪行禮,而她整整三日未合眼,神經(jīng)猝然緊繃又驟乎松懈,眼前昏黑,再支撐不住朝一旁倒去。
卿言做了一個冗長的夢。
夢里,她還住在卿府的閨房中。
竹影搖曳,暗香幽浮,落日余暉照在窗扉上,卿言臨窗而坐,歲月無聲靜好。
爹爹該從政事堂回來了,她去吩咐灶房準(zhǔn)備晚食。
爹爹勤勉為政,盡心侍奉君主,每日酉時過才歸家,陪著爹爹用晚食是父女二人多年來的習(xí)慣。
這天她一如往常,等到暮色降臨,卻仍不見爹爹回來。
方要派小廝去皇城底下相迎,一隊鐵騎包圍住卿府。
接著卿家被抄,她被押入大牢,親眼見到爹爹脖頸被碎瓦片割破,殷紅的血大股大股往外冒,陰冷潮濕的牢房里到處彌漫著血腥氣,她滿目刺紅。
不要,不要!
爹爹,你流了好多血,言兒好怕!
爹爹,你跟言兒說說話,言兒還在等你回家……
夢境被一條赤色的河流淹沒,她在河流中窒息,等待溺亡。
忽然她的手被人抓住,有人將她從河流中拖拽而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