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間匆匆,距離上次謝夫人入宮已過去了七八日,在此期間蕭越又召了柳美人、南宮才人和楊寶林,因此這批新入宮的妃嬪里就只剩下沈美人和許常在未侍過寢了。
因為沈美人之前落水后就一直在養病,崔皇后暫時將她的綠頭牌給撤了下來,但陛下遲遲未召見許常在,倒是讓人有些想不通了。
許靜意卻心知肚明,不過是因為陛下最近偏寵著謝姝寧,自然對她這個寵妃表妹并無興趣,思及此處,她對謝姝寧的恨意更甚,憑什么從小到大,謝姝寧總是如此幸運。
而且這宮內之人慣會看人下菜碟,瞧這瑤花館的許常在并不受寵,送來的東西已經有些敷衍了,許靜意嘗了一口沒味的素炒三絲,摔了筷子
“真是欺人太甚!”
觀雪連忙上前為她順了順氣
“娘娘何必與他們計較,不過是些狗眼看人低的東西,娘娘如此容貌,陛下見過后必定是喜歡的。”
聽了觀雪的話,許靜意若有所思,她不能如此被動,必須得想個法子見到陛下,她不信陛下對她無半分印象。
相比之下,謝姝寧的膳食就十分精致了,御膳房了解她的口味,卯足了勁給她做。到了用晚膳的時候,青葉為她布菜,一道紫竹金絲燉鴿,一道燈影牛肉,一道金瓜花菜湯,一道雞油煸白菜,一道枸杞糖糕,還有一道是青葉專門為她做的冰糖燕窩羹。
瞥見那碗冰糖燕窩羹,謝姝寧與橙枝對視一眼,輕勾了勾唇,將抱玉喚進來,抱玉低著頭走了進來,神情看不出異樣
“娘娘喚我何事?”
謝姝寧輕笑著瞧她,她這模樣身段倒都是上乘,怪不得心氣這么高。
“無事,不過是瞧你最近干活干得不錯,這道冰糖燕窩羹,賞你了。”
抱玉有些慌了神,強扯出一絲笑容
“奴婢多謝娘娘厚愛,不過這道點心是青葉姐姐特地為娘娘做的,奴婢怎好……”
謝姝寧拿帕子輕擦了擦嘴
“無妨,不過是本宮晚膳用多了些,怕浪費了,讓你嘗嘗罷了。”
抱玉還沒來得及說話,青葉上前一步捏開她的嘴,將大半碗羹灌了進去,冷笑一聲
“娘娘賞你的,你還推辭什么?”
抱玉被嗆得說不出話,眼淚直流,驚恐地盯著謝姝寧。謝姝寧蹲下,與她視線齊平
“你們來的第一日,本宮就說過,若敢背叛,絕不輕饒。你應該慶幸本宮如今根基不穩,不然就不是一碗羹這么簡單了。”
她向外喊了聲
“小梨子,小和子,將她捆了,再派個人守著她。”
兩個年輕力壯的太監立刻上前將抱玉捆了個結結實實,又用臟鞋堵了她的嘴。謝姝寧親手取了銅鏡,擺在抱玉面前,用尖尖的指甲戳了戳她的臉
“你不是一直很滿意你這張臉嗎?就在這看著自己一點一點毒發吧。”
聽了這話,抱玉瘋狂地扭動身子,無奈謝姝寧已經進了里屋,青葉冷哼一聲,合上了門。
狠狠罵了兩句,青葉還覺得不解氣,憤憤道
“真是晦氣,娘娘平日里對她也不錯,竟出了一個這么吃里扒外的東西。”
橙枝不善言辭,但也是氣憤不已,苦著臉想了半天,憋出一句
“奴婢可以給她喂個毒藥,讓她疼痛難忍……不會被發現的。”
謝姝寧搖了搖頭,還是莫要讓人抓了把柄為好。第二日一早,抱玉在院子里凍了一夜,早已經沒了力氣,神情也有些恍惚,臉上已經開始潰爛,看得眾人惡心不已。瞧她已經毒發得差不多了,謝姝寧派人去稟告了皇帝和崔皇后。
鳳儀宮內,大宮女芙蕖輕聲對崔皇后道
“禧嬪那邊來報,昨天賞了碗冰糖燕窩羹給一個宮女,今天那宮女中毒毀容了。”
崔皇后用膳的筷子一頓,起身
“去棠梨軒。”
卻發現蕭越已經先她一步趕到,崔皇后神情有一瞬間的落寞,謝姝寧的事,他總是比誰都上心。
抱玉跪在地上,蕭越扶著受了驚嚇的謝姝寧,怒道
“說!是何人指使你對禧嬪下毒!?”
抱玉癱在地上,抖著嘴唇不敢說。謝姝寧往蕭越懷里靠了靠,眼睛卻一直瞥著抱玉,顫著聲道
“陛下,妾瞧見這臉實在是后怕,要不直接把她交給慎形司審問吧。”
聽見慎刑司,抱玉的眼珠子緩慢地轉動起來,而后痛哭出聲
“我說…我說…是沈美人……她讓人給我一包藥粉……說只要讓禧嬪吃下去……就可以毀了她臉……然后引她去御花園……偽造成是勿碰了有毒的花草…”
“把沈美人給朕叫過來!”
沈美人得了消息,嚇得一步都不敢耽擱,瞧見棠梨軒滿屋的人,當即下了跪,哭得梨花帶雨。
“陛下,妾冤枉啊……妾也不知這賤婢為何要陷害妾啊……”
崔皇后此時接過話頭,她看向抱玉
“你說是沈美人指使你,那她又許諾了你什么,你又為何要幫她做事?”
“沈美人說…禧嬪的臉毀了…自然就失了寵…到時候她得了寵…就會把我要到她宮里侍奉,再找個時機引薦給陛下……”
此話一出,眾人皆驚。蕭越更是怒不可遏,沈美人仍舊哭哭啼啼,惹得眾人頭疼。
“妾沒有啊……”
此時,侍衛長來報
“回稟陛下,已在知畫館花園中找尋到少量毒粉…沈美人身邊的宮女也已經承認是她將毒粉給了棠梨軒的宮人,時間地點都對得上。”
此話一出,沈美人頹坐在地,蕭越怒視她
“事已至此,你還有何話可說?禧嬪并未與你有過節,甚至之前因為救你而落水,你如此恩將仇報,實在是狠毒至極!”
沈美人似哭似笑,一雙眼里全是怨毒
“她根本不是為了救我啊…陛下…她分明就是為了她自己……若不是她…陛下必定早就注意到我了…我就是看不得她這么得意,我就是要毀了她這張臉!”
瞧她已經認罪,蕭越冷聲道
“沈美人殘害嬪妃,心思歹毒,降位為御女,從今日起,打入冷宮!”
如此重罰,卻無人敢勸。沈御女頓時泄了氣,匍匐上前去扯蕭越的衣擺,
“陛下不可這樣對我啊……這謝姝寧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,全是她在害我啊……”
見她還要攀咬謝姝寧,蕭越更是來氣,瞪了一眼侍衛長,立刻有人上前將沈御女拖了下去,瞧見沈御女一路哭嚎,抱玉更是抖如篩糠,蕭越根本懶得分給她半個眼神,
“來人!將這背主的賤婢,拖下去杖斃。”
崔皇后見蕭越一心都在謝姝寧身上,也不便多留,只得福了福身
“禧嬪今日受了驚嚇,正是需要陛下陪伴的時候,妾就先告退了。”
謝姝寧緊緊握著蕭越的手,顯然是有些嚇著了,不過這也是正常,畢竟自她入宮后,接二連三的事便一直纏著她。
“妾只想與陛下一直在一起也有錯嗎,為何她們都要針對妾,若是妾哪天真的……”
蕭越將食指按在她的嘴唇上,不讓她再繼續說下去
“朕不會讓那種事發生,不過妧妧也要知道,后宮紛爭十分復雜,若是朕不能時時看顧著你,妧妧也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。”
謝姝寧前些日子的謀劃大多是為了蕭越這句話,如今終于聽他親口說出,謝姝寧垂了頭掩蓋自己的好心情,小聲道
“若是保護自己便會傷了他人呢?”
蕭越將她摟得更緊了些,無奈道
“朕的妧妧就是太善良了些,朕相信你定是有分寸的,更何況,敢傷你的人本就死不足惜。”
蕭越說的篤定,謝姝寧湊上去親了親他的唇角,又親了親他的喉結,直把人親得喉頭發緊,蕭越忍了又忍
“妧妧,不可白日宣淫。”
謝姝寧笑的狡黠,蕭越壓下心中躁動,狠狠掐了一把她的臉蛋,然后逃也似的回去批奏折了。
今日奏折不多,蕭越卻批得比平時慢了些,一不留神就浮現出謝姝寧那張臉,以及……蕭越輕輕晃了晃頭。
好不容易熬到了召幸之時,還未等蘇元德呈上綠頭牌,蕭越就冷著臉道
“宣禧嬪過來侍寢。”
謝姝寧得了消息,先是慢悠悠地沐浴了一番,而后又涂了些香膏,這才前去侍寢。
如此行事的代價就是,一吻綻出一點紅梅,從頸間蔓延至腳踝。呼吸交纏,女子嗚咽,蕭越暗啞的嗓音從上方傳來,勾得謝姝寧陣陣戰栗
“嗯?妧妧要喚我什么?”
“阿越……”
身下的小女子眼含春色,面若桃李,一聲阿越更是喚得動聽,激得他握著細腰的手又收緊了些。
紅帳翻浪,一室旖旎。
屋外守著的青葉鬧了個大紅臉,陛下今夜都叫了四回水了,也不知她家娘娘如何能吃得消。
這邊正值春宵,鳳儀宮內,芙蕖為崔皇后按著太陽穴,嘆道
“陛下今日又召了禧嬪侍寢……禧嬪如今風頭正盛,娘娘要不要找個由頭打壓打壓她?”
崔皇后瞇了眼睛,似是有些困倦
“不必,陛下如今對她正新鮮著呢,本宮又何必去冒這個險,更何況,在這宮里,等著收拾她的人可不少呢,對了,瑤花館那位,最近可得盯緊點。”
芙蕖一一應下,見天色不早,忙伺候著她家娘娘歇息了。
崔皇后躺在榻上,遲遲未眠,見窗外月光傾瀉,竟也難得地憶起了往事。
她雖貴為崔家嫡女,但其實先帝屬意的太子妃人選原先并不是她,而是她的嫡姐崔云簪,不過后來她用了些見不得光的方式搶了嫡姐的位置而已。
如愿嫁入東宮之后,蕭越對后院所有女子都疏離得可怕,唯獨對她留有幾分薄面,她本以為生性涼薄的人能對她如此,也是對她有幾分情意的吧。
如今瞧見蕭越對謝姝寧的寵愛,崔明釵才明白,之前暗暗的慶幸以及那些自以為是與蕭越甜蜜的時刻是多么可笑。
不過崔明釵也絕非沉溺情愛之人,蕭越寵愛誰,護著誰,自會有拈酸吃醋之人出手,她崔明釵只需做好這大夏的皇后。
這來之不易的位置,她自會坐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