電影院內,嚴冬看著面前的情侶座,尷尬地撓了撓頭:“抱歉,我不知道……”
我們的座位在中間,彼時前后左右都坐滿了情侶。
我故作鎮定:“影片快開始了,坐吧。”
嚴冬端正的靠邊落座,生怕有一絲一毫的越矩似的。
我看在眼里,心口卻像是灌滿了海水,又苦又澀。
其實這種“蠢事”,我也做過。
不同的是,嚴冬是無意,而幾年前的我,是刻意。
刻意選了個恐怖片,故意在劇情到了最嚇人時,鉆進賀霆之的懷里。
就是想要那尊無欲無求的大佛,偷偷為我動凡心。
可直到影片散場,賀霆之也沒有越雷池一步,端的清冷尊貴。
現在想想,也無非是人不對。
出神時,我忽覺指尖一熱,低頭一看,才驚覺那只握向熱飲的手,竟一不小心碰到了嚴冬的手背。
他微微一頓,投來的目光中閃過一抹愕然。
我剛要做解釋,被包里的手機震動聲給打斷了。
我借機起身出了放映室。
但看到來電顯示時,我還是有些出神。
電話竟是賀霆之打來的。
估計又是有什么吩咐。
我捏了捏眉心,這才接通了線,客套道:“周總,這么晚了有事嗎?”
其實也不算晚,剛剛九點。
男人的輕咳聲從聽筒里冒出來,緊接著發出一聲譏誚:“孟經理不是一向趕最晚班的地鐵回的勞模嗎?怎么今天不一樣了?”
我嘆了口氣,直奔主題道:“周總有何吩咐?”
“吩咐不敢當,就是想麻煩孟經理替我在微信上弄個插件。”
原來是談工作。
我擺正態度,問:“什么類型?”
“類似于情侶空間吧,兩個人平時能共享照片和視頻就行。”
他聲線平緩,好像再說一件極為平常的事情。
但電話這頭的我,卻突然接不上話了。
情侶空間,那曾是我許給他的一百件情侶小事中的一件。
那時的我覺得某空間版面死板,很多功能還需要付費,咬牙說要給賀霆之弄一個獨一無二的屬于我們的情侶空間。
現在,竟被他用在林西西身上。
情緒莫名的被拉扯成兩瓣。
一時間,我不知道是該夸賀霆之這個男友過勁,還是不客氣的罵他一句混蛋。
思忖片刻,我把他的行為歸結為巧合。
往事如煙,日理萬機的賀霆之,又怎么會記得我曾說過的點滴。
我聽見自己問:“周總想要什么樣式的?”
賀霆之不假思索道:“夢幻的,浪漫的。”
跟林西西的臺詞如出一轍。
明顯是為她量身定制的。
“孟經理怎么沒問我用途?”
我嗤笑一聲:“這還用問嗎?顯而易見。”
賀霆之不咸不淡道:“孟經理還是一如既往的聰慧。”
“過獎。”
領了任務,我準備掛電話,又聽到賀霆之說:“對了,這件事先秘密進行,具體細節你直接跟我對接。”
呵,看吧,賀霆之不僅要盜用我的創意,還想著給林西西制造份驚喜呢。
資本家的錢,果然不是那么好拿的。
我應了一聲:“聽周總的。”
說完我便掐了線。
現在,我是一點看電影的心情都沒了。
翌日午后,賀霆之在微信上問我進度,我截了個圖過去,好一會,他才回復道:“晚點來榮域一趟,我們當面交涉。”
挺認真的。
我只能在下班點時找個托詞離開。
在總裁辦,我又遇見了曾智。
“我說周總怎么突然取消了晚上的行程,原來是跟嫂子有約啊。”
他又叫錯了。
但,賀霆之今晚本來是有活動的?
看來,他為了給林西西制造這份驚喜,他還真是煞費苦心了。
進辦公室后,賀霆之還在處理工作,我沒敢打擾他,便獨自坐在茶幾前,邊寫代碼邊等。
“進度如何?”
低沉的嗓音壓在耳邊,我抬起頭,剛準備回應,卻發現不知何時賀霆之竟站在我身側,俯身湊近。
我們距離近的我甚至能看到他剛修過的絡腮。
凜冽而凌厲的皂香包裹著我,擾我的心口一顫。
“兩個版本我都發你郵箱了。”
賀霆之沒有離開的意思,說:“打開看看。”
我只能硬著頭皮打開網頁。
賀霆之看完后并不滿意:“艷俗。”
我用的是林西西喜歡的夢幻粉。
我確信林西西會滿意,小心提議道:“要不要聽聽林經理的意見?”
“不必,”賀霆之態度堅決,指著幾個按鈕插件說:“這里,還有這,都換成別的顏色。”
金主爸爸提要求了,我能說什么呢,只能照辦。
可再拿給賀霆之審閱時,他眉頭微皺道:“換成漸變色如何?”
他說的跟我第一個版本類似。
要不是一早就知道賀霆之那挑剔的性子,我甚至會懷疑他就是故意找事。
好在我的技術也不是虛的,但應付完這些,天已經黑透了。
“周總沒別的吩咐的話,我先告辭了。”
“這個點了,我送你。”
我估計他是想順便去看看林西西。
可考慮到彼此之間的敏感關系,我給自己找了個托詞:“我還得回公司一趟。”
我看到賀霆之握著車鑰匙的手一頓。
出了榮域,我微微舒了口氣,攤開手心一看,竟滲了薄薄的一層汗。
我想大概是賀霆之太過坦蕩,才沒想過要跟我避嫌吧。
他能這么做,可我可不想自找麻煩。
于是第二天一早,我委婉的告訴賀霆之,本人不小心遭了風寒,只能跟他線上匯報進程了。
賀霆之一直沒有回。
是夜,空蕩蕩的辦公室里,我捂著暖手袋,愉快的敲代碼。
這時門口的提示音響了,我抬眼一看,頓時眉心一跳。
賀霆之竟然來了。
我清了清嗓子,指著林西西的辦公室,說:“林經理已經下班了。”
賀霆之走近,將幾盒藥放在我面前,說:“我是來找孟經理的。”
我低頭一看,藥盒上竟寫著感冒顆粒。